第33章:大人要关押我吗?

回到斩影司,玲珰有些窘迫,她不知道季舒玄有没有相信她是赫连舒。

“要把我也关起来吗?”玲珰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关哪儿?”季舒玄的眼里有淡淡的火,难道她想跟那个卖画的小白脸关在一起?

默想到“小白脸”这个词时,季舒玄很抗拒,因为这算是换个角度承认那个叫颜倾的有几分姿色。刚好,玲珰这个女人是个花痴,至少玲珰初见他季舒玄时就被他的容貌迷住过。他的脸能迷住这个女人的眼睛,其他人的脸是不是也能迷住她?

玲珰试探道:“你把颜倾给关了起来,是不是也会把我关起来?关到黑漆漆的牢房里?”

果真挂念着别的小白脸!

季舒玄尽量克制着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平静,他道:“他需要接受斩影司的审问,至于要不要关入大牢,得看。”

“看什么?”玲珰下意识地接了一嘴,话音刚落就闭嘴了,因为她发现季舒玄微缩了下瞳孔,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季舒玄斜抬着下巴,轮廓分明的俊朗侧脸分外清晰,低沉的声音穿过微冷的空气,“你很关心他?”

玲珰不知道自己的话到底哪里不对劲,但还是心虚地否了,“随口问问而已。”

玲珰赶紧转移话题:“你现在该去找那幅画了。”

“我们走。”

“我们?”跟她有什么关系?

季舒玄回了房间,自称是太仓子的影子人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蜷缩着,像晒干的蛇皮。

显然,季舒玄离开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无法忍受。

季舒玄回来后,影子开始舒展。

“你……回来了。”影子沧哑的声音低沉地响起。

察觉到季舒玄冷着脸,一身冰冷,屋子里气氛诡异,影子不再吱声。

“画在什么地方?”季舒玄开门见山,声音如剑。

影子叹息一声:“我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我当时用完太仓笔,就被太仓笔所伤,仓促之下,把画塞到了一个木箱子里。”

很快,木箱被翻找出来,画纸残缺,上面的人画得也残缺不全。

玲珰这时才明白,原来她误会季舒玄了,那些画中人是那个影子人搞的鬼。

影子藏在季舒玄的影子里,像养精蓄锐的老人,他幽幽开口:“全在这儿,一张不少。”

说完,影子还不忘补一句:“玲珰和我没关系,她是你自己画的。”

玲珰有些慌,尴尬得不知道该继续假装自己是赫连舒,还是做回自己。

季舒玄把画纸铺在一起,与此同时,墨时泗提着个小炉子来了。墨时泗故意从季舒玄的影子上踩过,影子顿时痛吟一声,强忍却又忍不住。

画纸入了炉子,很快就成了灰烬。那些不甘心的画中人,从此不会再出现。

看着眼前这一幕,玲珰陷入了沉思。

画中人,因一滴墨而生,没有生命,在旁人看来,没了也就没了。可是,他们无一不渴求活下去,甚至为了活着不惜让双手沾满鲜血。

当最后一卷画纸也被炉火燃烧干净时,季舒玄才注意到——玲珰不见了。

大概是又逃了吧。

只要不去找颜倾,随她逃,反正他早晚能把她找回来。

烧完画纸,季舒玄让墨时泗等人退下。

影子感觉不对劲。

果然,季舒玄冲他道:“你到底是谁?”

短暂的沉默后,影子尴尬地笑了,“年轻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舒玄坐到椅子上,影子被缩成一团,这种情况下,躲藏在他影子里的老人就只能蜷缩着,以非常不舒服的姿态待着。

季舒玄不动声色道:“你之所以画出这么多废稿,是因为试手的时候画得不怎么样吧?”

影子沉默了。

季舒玄从袖口里拿出一卷画,铺开。

是一幅很小的画,内容简单,几颗石头加一只鸟。

“这是太仓子亲笔,我费了多年的功夫才弄到手。”

这话一出口,影子就深觉不妙。一个人宁可花费几年功夫去找那位画师的画,必定崇拜之至,对其画功也下过苦工,有很深的认识,他好巧不巧地给撞上了。

季舒玄又道:“虽说你的画功也不差,但和太仓子的画法有所不同。所以,直说吧,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影子沉默了。

许久,影子讲起了一个故事,关于他,关于太仓子,关于太仓笔。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千年之前。

千年之前,太仓子还只是个平平无奇的画工,在街上开了个小铺子卖画。画得不差,可没什么人买账,偏偏又是个乐善好施的人,所以日子过得很拮据。

某日月亮变得通红如铺血,太仓子的小铺子落下一道血光,木案上的毛笔变得沉重,像铁造的一般。

太仓子以此笔画画,发现所画的画暗藏乾坤,可让人自由出入。

这个事被影子知道了,因为影子是太仓子的挚友——秦仓子。

“秦仓子”三个字,季舒玄觉得耳熟,传说中的大隐画师,享有盛名。

“太仓子给这支笔取名为太仓笔,自那以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沉迷在太仓笔画的画作中不可自拔。”

“说来复杂,但不难想象,有了太仓笔,太仓子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这个人也变了个样,怀疑我会偷窃太仓笔,联合一帮子别有用心的人对付我,让我家破人亡。”

动情处,影子颤抖不已,哭道:“我女儿还未成亲就……就走了。”

不知什么时候,玲珰又折回来了,听了影子的话,默默流泪,哭成了泪人。

影子一转话锋:“不过,只要你肯让我留在你的影子里,我可以教你如何使用太仓笔。”

太仓子用太仓笔虚造乾坤,再化虚为实,你缺什么就画什么,再从画里给挪出来。

美人、美物,就连大好的江山也可以画出来。到时候,别说做皇帝了,就是做皇帝的皇帝也不在话下。

这——就是太仓笔的能力,也是掀起千年前那场生死浩劫的根源。

千年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秦仓子没有说得太清楚。

季舒玄并不相信他,问:“你真是活了千年的人?”

秦仓子力辨:“我唯一的一丝精神力藏在了笔里,直到你得到太仓笔,启用了太仓笔,我才苏醒。”

秦仓子又道:“你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以自己试试。”

季舒玄当然相信太仓笔有特别的能力,玲珰的存在就是最好的佐证。

秦仓子又道:“你若肯练习,会画出更高深莫测的画境,到时候断案平冤都是易如反掌之事。别说整个陵州城的大小碎案,就是整个天下的案子,也逃不过你的法眼。”

跟在季舒玄身边一段时日,他果真摸到了季舒玄的喜好,他对权力和财富都没什么欲望,但对平定冤假错案却深有兴致。

秦仓子蛊惑般:“你好好想想吧,有了我帮忙,你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季舒玄问他:“你为什么不自己用太仓笔?”

秦仓子急眼了,问:“你真当我是窃贼?”

“不然呢?”季舒玄的判断力不弱。

秦仓子的语气弱了下去,“没错,当年我是有动过这心思,但并没有真去当窃贼。再说了,想得到太仓笔的人那么多,哪儿轮得上我?也不知太仓子那个老头用了什么方法,使得我没办法使用太仓笔。”

说着说着,秦仓子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声音越来越没底气,越来越小……

面对季舒玄问他:“如果你能用太仓笔,岂不是早就掀起天翻地覆了?”秦仓子顿时力辨:“我想使用太仓笔不假,但我并不想做什么人上人,我只想用它来救回我的女儿。”

一提到女儿,秦仓子又悲情起来,影子一颤一颤,伤心不已。

影子伸出一手,指向玲珰:“赫连舒能通过画境复活,我的女儿也同样可以!”

玲珰心惊,他是认定她是赫连舒吗?

影子道:“我画的那些只是废稿,那些画中人都是凭空画出来的,但赫连舒不一样,她是世上真实有过的人。所以,太仓笔画下她,她可以从画里复活。”

玲珰的心慌了,联想到日渐复苏的赫连舒记忆,联想到自己与其他画中人的不同,她也不敢断定自己不是赫连舒了。

玲珰心慌意乱时,季舒玄走向了她,扶住即将站不稳的她,简单地道了句:“她不是赫连。”

季舒玄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柔柔的,像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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