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守宫砂

田家翼虽然当时被云雀说了个哑口无言,可是最后抛出的那番话却绝对是个致命的陷阱。

把祭司找来给她点守宫砂,让祖神来明证她的清白,看起来光明正大,可辛螺根本就对这一些都不信!更何况,其中可以做的手脚很多……

只是田家翼扔了这番话就跑,却是把她架在了高台子上。她打着被祖神亲自教授过的牌子,又怎么能拒绝传达祖神旨意的祭司对她的检验呢?

她再是不屑这什么用守宫砂来当众验证自己清白的事,可这件事已经在百姓中传开了,如果她不去,田家翼那边就得了理由鼓吹是她心虚,到时候她这边怎么说也无法让人再相信了……

还有,田家翼居然当众抛下这样的话,难道说那个老祭司……其实是田家翼的人?

辛螺回想着自己第一天过来时,那位须发皆白、神情漠然的老人,正打算问问廖管家,抬眼看见辛秀竹正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顿,板着脸发了话:“都先回府去吧。”

峒主府沉重的正门缓缓阖上,将老百姓们极有兴致的议论统统关在了府外。

辛秀竹却似笑非笑地在丁大柱抱着的冉银花身上扫过一眼:“七妹妹,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惹得丁护卫的妻子要这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求你放人,又怕进了府会被你灭口——”

还想在她这里看热闹?辛螺直直对上辛秀竹那双媚眼:“大姐想知道?安下心等明天中午不就知道了,何必那么急呢?”

别人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看热闹也就罢了,想不到自家姐妹也是这种心思?廖管家几人看向辛秀竹的目光立即充满了责备。

辛秀竹一向以温婉大方的形象示人,注意到廖管家等人的目光,心里立时一紧,马上悄悄调整了自己的语气:“我也是瞧着刚才那架势,心里担心七妹妹,刚才一时心急,七妹妹千万别误会。”脸上也恰到好处地露出些许被误解的委屈。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丁护卫的妻子不知被谁怂恿唆使而来,相信很会就能给她解释清的;多谢大姐关心了。

我长途才回,手上一沓子正事要处理,就不跟大姐在这里叨家常了,大姐先请回吧。”辛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懒得再看辛秀竹那一番小白花的表演。

辛秀竹飞快瞥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悻悻然带着红杏转身先走了。

廖管家叫了几个下人带着跟着陈延陵过来的几个老农和庄头去安顿了,自己则跟着辛螺进了正厅,将厅门关上后双膝一弯就跪在了她面前:“老奴对不起七小姐,没想到这流言会一下子传开……”

原来辛螺出门之前,已经让廖管家使人仔细盯着那两个在府里头放流言的婆子和丫环,可是这两个人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有再跟人说过那些话。

廖管家本来还以为这事儿是这些碎嘴婆子一时嘴巴痒叨嗑出来的,可能也怕被上头知道了会责罚,说过了也就赶紧闭了嘴。

没想到就在昨天,灵溪镇里突然就传遍了这样的流言,弄得他措手不及,连源头从何而起都还没有让人摸清,更来不及给辛螺写信。

辛螺却恰好在这时回来了,偏偏丁大柱的妻子冉银花也掐着时机撞了出来,结果引出了府门外那一场麻烦事……

辛螺连忙扶了廖管家起来:“廖伯不必太过自责,这事怕是府里才起闲话,就被有心人算计了去。如今多想无益,倒是明天祭司点守宫砂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廖伯多给我说一说,我怕田家翼会在这事上作怪!”

打什么嘴皮子仗都是空的,只要明天祭司那守宫砂点不上辛螺手臂,众目睽睽下,就算她是清白的又如何,哪怕再找个稳婆验身,那稳婆说出的话都不会有人相信。

何况身为代峒主,真走到找稳婆来验身这一步了,她也没什么脸在溪州混下去了。

廖大平也清楚这里面的厉害,连忙把事情细细说了出来:“我们夏依民风虽然比大燕开放,但是看重女子贞洁的人家也不少……”

一般老百姓没那么多讲究,谁家女儿安分不安分的,嫁过去了夫家自然知道,但是像不少峒主府以及一些寨长和富户之家,还是有些讲究,喜欢请了祭司祭祀祈福,给相中的女子先点了守宫砂证明贞洁,再祷告祖神和祖先,家中要增添人口了。

繁衍,是夏依人心中的神圣之事,所以夏依各峒的祭司,有时还会接到这样一些点守宫砂的委托,在点完守宫砂以后,就帮主家向祖神祈福,请祖神保佑家中诸事顺利,新妇嫁进门后能添丁进口,子孙繁衍昌盛。

而手臂上带着守宫砂嫁人,在夏依也是一件颇有荣耀的事。多少人家还凑不出供奉请祭司点守宫砂呢,这既是财力的象征,也是贞洁的标榜,都是新妇以后立于人前的资本。

至于那守宫砂,则是山中一种叫朱宫的变色龙,在雌性朱宫繁殖的季节,将雌性朱宫捕捉回来与朱砂以及祭司代代相传下来的其他几种药物一起捣烂成浆,再点到未婚少女的手臂上。

据说若是贞洁,那一点守宫砂就会濯之不去,反而愈加鲜艳,如果女子跟人有过交接之事,那么就会一洗就去……

早孕试纸还差不多,守宫砂……听着就不靠谱!辛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廖伯,这守宫砂到底是真的还的假的?”

辛酉源成亲的时候没这个讲究,廖大平也没亲眼看过,听到辛螺发问只能摇了摇头:“老奴也只是听人说过,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事,因此不知这守宫砂真伪到底如何,是否有效。

不过祭司大人自七小姐您祖父管辖着溪州峒的时候就已经任了溪州的祭司,而且他年近古稀、孤身一人,平日供奉不缺,应该不会被田家翼收买。”

这就奇怪了,如果祭司大人不会被田家翼收买,那田家翼之前为什么会说得那么肯定?

辛螺轻轻咬了咬唇,正在想着田家翼到底会在哪里使手段,被打晕一直抱在丁大柱怀里的冉银花却悠悠醒转了过来,一睁眼看到眼前的情形,就尖声哭叫起来:“这是哪儿?你们把我抓进府里了?你们想杀了我?你们是不是想杀了我?”

妻子反应得太激烈,丁大柱怕辛螺怪罪,一脸的无奈地伸手想捂住冉银花的嘴:“冉氏,不得在七小姐面前无礼!”

没想到冉银花更是没命地叫了起来:“杀人了,救命!救命啊!”

“随她叫,你们都先坐下歇歇。”辛螺摆了摆手,示意丁大柱放开手,自己稳稳坐在主座上喝起茶来。这一路长途跋涉回来,还没进府就遇到了拦路狗,都还没顾得上好好喝口水,可渴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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