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们是夫妻

那天,徐晏清带她回了景园。

那时候,景园刚结束装修与通风期,里面的家具、窗帘的款式、被单的颜色,甚至细节到熏香的味道,都是他们一起挑选的。

客厅的那盏水晶吊灯,还是两人定制了素材,回来后一起做的。

院子里,每个季节会开什么花,种子都是她亲自撒下去的。

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下去,下一步应该就是她毕业,然后他们结婚。

没有了,都没有了。

她也不要了。

不要了。

在景园的那段时间里,她几乎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徐晏清寸步不离地照顾了她大半个月,最后,实在是公司公务堆积如山,徐家也频频施加压力,他才开始正常工作,但也都是很晚出门,早早就回来,甚至有时候中午也要回来,陪她吃个午饭。

那段时间,他们好似回到了从前,他出门前会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晚上睡觉时会让她枕在他的臂弯。

一切如初,可祁愿却再也没笑过。

她大部分时间都是面无表情,眼神呆愣愣地看着某一处,就再也不挪开。

那段时间,祁愿所有的通告都停了,正值事业上升期的潜力新星,光是违约金就赔至上亿。

公司那边气到要解约,最后这些漏洞都是徐晏清补上了。

买通稿,封消息,压报道。

他想,至少演员是她所热爱的职业,不能也没有了。

可他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点消瘦,一点点死寂。

那段时间里,她第一次和他说话,是那天睡觉时,他从身后抱住她,哽咽着一遍遍亲吻她的后颈,和她说:“祁愿,我们好好的,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那天,她背对着他,沉寂了许久,才声音沙哑地说了句:“那你能把宋瑶还给我吗?”

说完后,她缓缓转了身,眸光冰冷地看着他,可眼眶里的泪却顺着眼角滑下,滑过鼻梁,滑过眼睑,最后“啪嗒”一声落在枕头上。

他心疼地皱眉,心脏也在她那啪嗒啪嗒的落泪声中被勒紧、挤压。

指尖轻轻替她摸掉泪珠,温柔地吻了吻她的唇,缓声道:“你还有我,我在。”

可话音刚落,她却忽然笑了起来,可眼神却也在那一刻变得坚定。

她说:“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不想去赵家,不想和你们有任何交集。”

说到这,她忽然咬着牙,发狠似的说:“我宁愿不要和你之间的情分,我不要你徐晏清,我宁愿不要。”

那一刻,好似有一把亮着寒光的匕首,刀刃划破血肉,狠狠刺入了他的心脏。

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字字诛心。

他亲耳听见她否定掉了所有。

心酸、愤怒、无奈。

眼眶内的泪蒸腾着,烧烫了视线。

他近乎咬着牙,声音颤抖地开口:“没有如果,你祁愿认识了我徐晏清,认识了就是认识了,恨我吧,也就几十年,恨着恨着就过去了。”

他想好了,再痛苦也不放手,再难捱也要纠缠。

他没有办法想象没有她。

那晚,是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第一次违背她的意愿,几乎是压着她的四肢,强迫了她。

看着她在身下挣扎,泪如泉涌,打湿了枕头与床单。

生理上、心理上,皆无快感可言。

最后,他依旧狠着神色厉声警告:“不要想离开我,从今以后,我们生同衾,死同椁!”

那也是第一次,他萌生出“有个孩子吧”这样的想法。

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既能堵住徐家的悠悠众口,又能留住她。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做过措施。

而她也只在最初的几次会挣扎,后来大多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不反抗,亦不迎合。

一直到后来,她真的选择自杀。

消防通道内静悄悄。

祁愿也渐渐从猛烈的哭泣中缓过神来,只余阵阵低低的啜泣声。

徐晏清将她拥在怀里,带着她轻轻晃动,手一下下摩挲她细嫩的脖颈。

怀中人一声声抽泣,纤薄的身子一下下轻颤,连带着他的心都跟着一阵一阵的抽疼。

他皱着眉,偏头吻了吻她的耳朵,低声问了句:“我们回家好不好?”

许久后,怀中的人轻轻点了点头。

忽然,心头拢上来一层柔软,他微微勾了勾嘴角,又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发顶,才缓缓放开了她。

祁愿哭到眼睛红肿,脸上泪光满布,视线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

徐晏清心疼地看着她,抬起手,拇指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俯身过来,亲了亲她的鼻尖:“我去拿衣服,等我一下,嗯?”

最后一声低低的,带着些许宠溺的音调。

祁愿没抬头看他。

她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丑爆了,扭头看向一边,点了点头,应了声:“嗯。”

徐晏清又亲了一下她的唇,才转身走去墙角,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水果刀,而后开门出去。

直到门关上后,祁愿才缓缓转头看向了紧闭的门,身子虚脱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表情微微失神。

徐晏清回到会厅,去场内服务生那里领走了他和祁愿的外套,又走过去和主办方打了声招呼就打算走。

路阔急匆匆跑了过来,先是看了眼他唇上多出的那个伤口,愣了愣,才问了声:“祁愿呢?”

徐晏清将外套搭进臂弯,用他的大衣盖住祁愿的棉服,回了声:“在外面,我们先走了,你辛苦一下,待会儿结束后帮我致个辞。”

路阔闻声立刻点了点头:“行,你去吧。”

四年前,宋瑶和苏宋青那事儿,他们这一圈也都知道。

好巧不巧,今天赵砚白也在,两人碰到了一起,还被祁愿撞了个正着。

这不就妥妥一世界末日现场么?

徐晏清伸手拍了拍路阔的肩,就准备出去,赵知苑却忽然从场内跑了过来。

“晏清,你要走吗?”

徐晏清闻声愣了愣,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又默默与路阔对视了一眼,应了声:“嗯,有点事,我先走了。”

赵知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徐晏清下唇上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

蜷在手心里的指尖深深陷进了掌心的嫩肉里。

那个伤口,明明在他刚刚出去之前是没有的。

她咬了咬唇,顿了半晌,提着裙摆,往他这边又走了几步:“那……我和你一起吧,我刚好也要回淮西……”

“我不回淮西胡同。”

赵知苑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晏清开口打断。

她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红唇微微张着,眸光黯淡下去少许,抿了抿唇,说了声:“好,那你先走吧。”

徐晏清蹙着眉头看了她片刻,神情微微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转身大步离去。

对路阔,对赵砚白他都可以毫无负担的坦白他已与祁愿结婚的事实。

但赵知苑不行。

路阔与赵砚白,他有把握他们不会提前透露风声,而赵知苑……

想到这,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深沉了稍许。

祁愿在安全通道内站了一会儿,便出去了,走去卫生间洗了洗脸。

卸掉妆,摘了耳环首饰,而后又拆掉绑在头顶的丸子头,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瞬间在肩头披散开来,她用手随意抓了抓,而后抬头看向面前的化妆镜。

妆容已经被她全部洗掉,只余唇上还留着些许的殷红。

舌尖轻轻舔了下唇线,一股腥锈味在味蕾间弥散开。

她顿了顿,她刚刚……好像咬破了徐晏清的嘴。

想到这,她抬起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唇,垂下眼睫轻轻颤了颤。

正在她愣神间,卫生间外忽然传来一声呼唤:“祁愿?”

音调朗润,清澈通透。

是徐晏清。

她愣了一下,赶忙将手从唇上拿了下来,提着裙摆,一路小跑了出去。

徐晏清站在门外,他刚刚去消防通道没找到她,于是便猜了一猜,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来卫生间找她。

听着从里面传来的,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蹬地声,他忽然弯了弯唇。

果不其然,声音由远及近,女士卫生间的门从内被推开。

而后,他忽地愣了愣。

祁愿单手撑开门,长发柔顺乌亮地披在肩颈处,巴掌大的小脸上,妆容已经全没了。

圆圆的杏眸,小巧挺立的鼻,饱满丰唇的唇,整个人看起来比刚刚柔顺温和了许多。

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每见她一次,都会觉得她比上一次更漂亮惊艳了的错觉。

祁愿一步步走过来,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一路“咯噔咯噔”声,最后定在了他的面前,看向他,说了声:“走吧。”

视线在看到他下唇那个鲜红的伤口时,眼神稍稍有些闪躲地抿了抿唇。

徐晏清顿了顿,才才从惊艳中缓过神来,看着面前的人,点头应了声:“好。”

祁愿被他视线盯得有些不自然,错开了与他的对视,打算与他擦肩而过。

可在路过他身边时,却忽然被他一把拉住,胳膊上的牵扯力又将她拉得往后退了几步,接着被他拽到了身前。

他低垂着眉眼,将臂弯里她的棉服外套披在了她的肩头,拉好拉链后又将他的大衣罩在了她的身上,一颗一颗扣好扣子。

祁愿愣了愣,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裹成熊的身子,而后又抬眸看向他。

然后才发现,他的目光一直灼灼地落在她的脸上。

头顶是暖色的过道灯,灯光柔柔地倾泻而下,为他的眉眼与五官镀上了层温柔的幻影。

她眼睫颤了颤,视线先是落进他深邃黑润的眼眸里,而后缓缓垂下,滑过他陡峭的山根,鼻尖,最后落在了他那受了伤的下唇上。

她顿了顿,稍稍挪开了些视线,看向他的肩头,低声问了句:“你……要不要去买点药?”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面前忽然缓缓压下一道黑影,她愣了愣,倏地闭上了眼睛,眼睛轻轻颤了颤。

空气寂静了半晌,她忽然听见一阵低低的笑声,而后,就听他语气里带着点儿恶劣的戏谑,缓缓开口道:“头发乱了。”

声音刚落,她就感觉到他轻轻抚了抚她鬓间的头发。

她愣了一下,忽地睁开了眼睛,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她刚刚以为……他要亲她。

看着他眼里那得逞的笑意,她咬了咬唇,抬起步子就要走。

脚刚迈出去,一个长臂忽地拦腰抱过来,一下子将她带进了他的怀里,视线还没来得及转过来,一只大掌就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一吻落下。

祁愿愣了愣,两手被他圈在怀里,抵在他的胸膛,微微仰着头,双眼微眯,浓密的眼睫里,她看见他也微眯着眼眸,眼睫低垂地看着她。

他轻柔地吮了一阵她的唇,而后顶开她的唇齿,舌头**,拥着她往后退去,最后将她抵在了墙上。

唇舌在她口中肆虐。

最后一吻毕,祁愿两颊红扑扑的被他圈在怀里,低垂着眼睫不看他,赌气似地说了声“你干嘛亲我!”

上方的人恶劣低笑出声,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脖颈,声音低哑磁性地开口:“徐太太那么期待,徐先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

祁愿咬着唇顿了顿,抬起手推他,红着脸说了声:“走开,待会儿来人了。”

于是,她又听他低低笑了起来。

两手撑在她头两侧,而后又凑过来,唇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忽地正着神色说了声:“我们是夫妻。”

忽地,祁愿狠狠一愣,抬头看过去。

他眸光坚定,神色温和,看着她的眼睛,又说了声:“祁愿,我们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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