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敬酒

冉银花一路急行,走得额头都见了汗,还是没能赶着跟她娘家人一起过来。

她弟媳杨春柳因为刚生下冉家第一个孙子没几个月,怕孩子太小容易惊风,所以这一趟就在家里奶孩子,没能过来坐席。

而她娘冉王氏一是想着早些过来也好帮亲家做些杂事,二是也想着早些来这边吃些好的,所以早早就带着儿子出了门。等冉银花上了一趟莲花庵再赶回娘家时,冉王氏已经跟冉银锁走了老久了。

按说这时辰早应该走到丁家了,冉银花却一头是汗地跑过来接,杨春柳还被唬了一跳:“娘和银锁一早就出了门往镇上去了啊,大姐你怎么会没看到人?”

冉银花心虚,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许是两头走岔了,没撞上面,既然娘和弟弟已经过去了,那我这就回去了。”话一说完,就脚下生风地往回跑了,仿佛身后有鬼赶着似的,倒把杨春柳又惊了一下。

丁家的院子里一溜儿排开了十来张圆桌,每一桌都满满坐着前来贺喜的人,杯筹交错,人声鼎沸。

冉银花偷偷蹩进门,瞧见她娘冉王氏已经带着弟弟冉银锁坐在正席吃得欢,有些懊恼地大喘了一口气;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啊。

气还没喘匀,耳边就突然响起丈夫丁大柱的声音:“银花,你不是说去接你娘家人的吗,你娘和弟弟都来了好一会儿了,路上你们都没撞着?”

冉银花惊了一跳,一身的汗水都差点给吓回去了,一手按着“砰砰”跳的胸口,结结巴巴地答话:“可、可能是路、路上在哪、哪儿岔过了……”

从丁家到冉银花的娘家只有一条路……不过也有可能,比如说正好人有三急的时候,而且一个女人恰好遇上这事,估计说出来也不好意思。

丁大柱没有多想,只以为妻子是不好意思提起这种事,瞧着她赶路赶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体贴地扶了她一把:“先去屋里头擦把脸,衣服要是汗湿了就赶紧换,快过年了,小心别着了凉。

对了,二柱都敬了一圈儿酒了,你这个当大嫂的没来,我也不好入席。这会儿该忙的都忙妥了,你换好了衣服就出来,我们就坐席上去,也好让二柱来给我们当兄嫂的敬几杯酒。”

冉银花眼眶一阵发热,连忙应了一声。丈夫要是不把心思花在辛螺身上,能够一直对她这么体贴这么好,就像以前那样,那日子该多好?

想到自己今天做的事,再想想如果事情成了,丈夫就会断了那头的念想,冉银花心里头好一阵激动。就算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她也认了,大不了、大不了以后就从二柱那里过继一个吧……

丁家的喜酒一摆完,没两天就到了年三十。

大年三十这一天按夏依的惯例,各峒的峒主会带着妻子儿女们进祖祠祭拜。

溪州峒主府里建的祖祠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了,守祖祠的下人老财是峒主府上的老人儿了,虽然年纪大,却是向来勤勉,祖祠里摆放的那张供桌都被他擦得锃锃亮,上面用一只红木托盘整整齐齐地码着香烛。

仔细沐浴净身的辛螺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竹篮子,领着五个姐姐进来,将竹篮子回身将到排在最前头的大姐辛秀竹手上,一样样把竹篮子里放的祭品摆了出来。

猪头肉是必须的,然后依次是鸡、鸭、鱼、扣肉等大菜,最后是一碗装得垒尖的米饭,用得是今年辛螺让庄子里种的稻鱼混养的双季稻。

一向黑沉沉、冷冰冰的祖祠一下子就被世俗饭菜的香味缭绕充满,让人觉得那一排祖宗牌位都不像平时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带着一抹暖意。

等竹篮子里装的祭品都取空了,辛秀竹将篮子搁在一边,自觉地站在了辛螺后头,看着前面的少女从香烛盘里先取出两只蜡烛卡进烛台点燃,然后拈了三根线香出来,仔细拿手齐了齐,凑到烛火里引燃了。

香头灼目得红,然后腾起了袅袅青烟。辛螺双手持香,退后几步,跪到了最前面那个蒲团上。

辛秀竹连忙在脚前的那个蒲团上也跪了下去,和其他几位妹妹一起,跟着辛螺的动作,一起向祖宗的牌位磕了三个头。

磕头之后,辛螺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默念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将三柱香竖直地插进了那碗米饭里。

线香轻颤,大概因为制香时压得不够紧,线香上落下几片香屑,连同香头燃烧出来的香灰,一起掉落下来黏在了米饭上,晶莹的饭粒被浅浅污了几点,却跟祖祠里的环境极其协调,让人并没有感觉出什么。

辛螺退回几步后,在原地似乎沉默了片刻,才转回身看向跟在身后祭祖的五位姐姐:“今夜过后,就是新的一年了。愿我们府里晦运去尽,来年喜事连连,一会儿团年宴上,我给几位姐姐敬上一杯,走吧。”

翻过年就不算新孝,辛螺有几位庶姐已经订好了日子,就等着到时间发嫁了。算起来,除了老五辛叶珠,这个年只怕是几姊妹能这么齐整地凑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年夜了。

那五百两压箱底的嫁妆银子,辛螺已经给她们都送了过去,钱财上并没有半点克扣的意思,加上现在又是大年夜,几位庶姐们都收敛了原先的尖酸,跟着辛螺去了前院入了宴席,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席上用的是甜度高的果子酒,红得跟玛瑙似的,喝在嘴里甜丝丝的,更像是饮料而不是酒;这是这一段时间大燕最流行的樱桃酒,十两银子也就只有一小坛。

云雀在宁城喝过,觉得这个适合女子喝的樱桃酒挺好喝,而且也不容易醉人,所以特意买回来孝敬辛螺的,也正好赶在过年喝这个。

即使如此,杜鹃知道辛螺今天要给其他几位小姐敬酒,怕她喝醉,只肯给辛螺上了个牛眼大的杯子,一杯就只小小一口,就算辛螺一圈儿敬下来,估计也就只喝了一茶盏的量。

知道杜鹃肚子里的小心思,辛螺心里好笑又熨帖,起身给几位姐姐敬酒时,倒是更加洒脱了;反正喝不醉,不妨把姿态放潇洒点不是?

好酒好菜,又是大过年的,一桌子姐妹也没有谁那么不识趣地说什么刺头话,一时间正厅里和乐融融的,看不出之前有过什么龃龉,倒像是感情颇深的姐妹。

小姐们坐正桌,几位姨娘也在偏桌围了一桌。

见今天气氛很好,七小姐又很好讲话的样子,三小姐辛绣菊的姨娘蒲氏见缝插针地端着酒杯也过来敬酒:“这大半年的,七小姐着实辛苦了,妾身敬七小姐一杯,祝七小姐来年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过年都要说吉祥话儿,可这吉祥话听起来确实舒服。辛螺笑了笑,端起杯子站了起来,刚要开口说话,眼前却是突然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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