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哀莫心死

只见一道飘逸的身影像是从天而至一般,跃身翻滚中墨色的发丝有几缕微微坠落,却不显凌乱,反而添了几分潇洒之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接住刚刚扔出的折扇,然后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是你!哼,还真是个痴情种,外面的那些人真是不中用,竟然拦不住你一个!”念雨鄙夷的说道。

“段明佑?你来的还真是及时!”白宸在另一边说道。

“抱歉,我来的有些晚了。”段明佑拱手面向白宸和慕鸾。

“不是说了嘛,不晚,不晚,正是刚好呢。”白宸脸上勾起一抹妖娆的笑,虽然自己的功夫不在念雨之下,可念雨有金丝遁甲衣护体,一时还真难奈何她,况且还要分身保护慕鸾,她一个人还真有些勉强。

“你是想要双龙剑吧。”慕鸾略过段明佑的出现,直接向念雨问道。

念雨心下一动,表情一震,“果然逃不过你的眼,呵,可惜你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你既然能看透别人的想法,为什么偏偏看不透他?”念雨一把指向段明佑,“这个对你最忠诚的人,当初却只因为我一句话,就被你逐了出去,哈哈,他倒真是傻,就算被你这样对待,还傻傻的一心护你,就在你身边的那些你却偏偏看不到,不知道珍惜!哈哈哈……”念雨有些癫狂,她说的是慕鸾,感慨中夹杂的又何尝没有自己?她好恨,此生都要与亦杰错过了,她好恨,从段明佑的身上,她竟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同样执念的痴心人。

“宸妃,把双龙剑给她吧。”慕鸾忽然这样对白宸说道。

“给……给她?”白宸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能给她?

“嗯,”慕鸾点点头,“不过是两把剑而已,给她罢。”

“不过是两把剑??这可是武林至宝,天下无敌的双龙剑,给了她还了得?”白宸彻底爆发了,这慕鸾到底在想什么!

“武林至宝?区区两条铜铁如何能天下无敌?除了纤薄柔软些,与普通刀剑有何不同?”慕鸾不着声色的发问道。

“当然不同!”白宸很肯定的回答,自从弄来这双龙剑,一金一银,柔软服帖,宛若两条蛟龙,她还没舍得使过,但她相信,这双龙剑定是能削铁如泥,见血封喉的上上等兵器。说着,她便操起剑向一旁的一尊白玉狮子像砍去,她使得力并不小,可这剑的质地似乎太柔软了些,除了震落些灰尘外,那白玉狮子像没有半分损伤,“怎……怎么会这样?”

“若太只是区区两柄刀剑,就算再锋利也担不起天下无敌的名号,”说话的是段明佑,“想必这里面一定有些不为我们知道的用法。”说话间,段明佑把目光转向念雨。

“哼,再好的东西落在你手里也和两块废铁无异,这当初是亦杰拼着半条命得来的东西怎会轻易就被你勘破了去?”

念雨不屑的向白宸说道。

“你……”白宸被这么一说自是心有不甘,可她看了看两边若有所思的段明佑和慕鸾,转而说道:“好吧,我倒要看看这双龙剑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白宸赌气似的把双龙剑扔给了念雨,剑一离手,白宸就深深感到肉疼,这可是天下至宝啊!

念雨一把接住落下的双龙剑,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红晕,这曾是亦杰随身携带的啊,上面还有亦杰残存的气息,这是她唯一能握在手里,属于亦杰的气息。

“金银相映,双龙相交,心脉相连,滴血相溶,合二为一,天下无敌!”念雨嘴里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这些话,并且她还一边咬破了手指,把血滴在双龙剑上,只见此时双龙剑发出奇异的光芒,本就柔软的剑身,此时竟像是化成流动的**一般,涌动起来,不,不是**,或者说,应该不仅仅是**,似乎有什么东西幻化了出来,形状渐渐变得细致,气势渐渐变得恢弘,是……是龙,就像在画上看到的那样,金银双色的蛟龙!

白宸三人脸上也是出现了惊异之色,即便是知道这双龙剑绝非常物,但看见如此宛如神话一般的景象,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但接下来,便让他们更叹为观止了,两条蛟龙合成一个圆形,那中间像是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影,尽管淡薄,模糊,但分外逼真,慕鸾还是不觉失口道:“亦杰……”

然后那人影又发出了声音,一个幻化的人影也要张口说话了吗?那声音过分空灵,像是从天际传来的一般,“小雨,没想到你真的有机会拿回这双龙剑,打开封印,让我们再见一面,我已战败,一切都结束了,小雨,这些年你为我做的太多,现在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想着替我报仇,去过你该过的生活吧,比起坐拥天下,我现在更愿意看见你能快乐安稳的生活下去,请你放下这一切,请你不要后悔遇见那个年少气盛,不懂珍惜的我。”说完,那个人影开始变得更加淡,一缕一缕气息扩散,像是要消失了。

“亦杰!亦杰!”看着变淡的人影,念雨仓皇的想抓住些什么,可终究是一场徒劳,“我怎么会后悔呢?我怎么会呢?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事了,你希望我快乐安稳的生活,可是没有你,我拿上什么生活下去?拿什么!”那般撕心裂肺的痛哭,像是可以震天撼地一般。

念雨闭上双眼,操起双龙剑,周身的气息萦绕滚动。

“她……她这是做什么?”白宸的声音略带颤抖,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息。

“小心!”段明佑一声厉喝,扑过来护住慕鸾,带着白宸向旁边纵身一跃。

金光乍现,狂风怒吼,连天象也似乎随之发生了变化,短短一瞬,遮天蔽日,用毁天灭地形容那种力量并不为过吧!只是,真正可怕的是,念雨并

非在把这种力量外放,相反的她是在聚集这种力量,以她自己的身体做容器,而引起这些异象的只是从其中溢出的很少一部分力量,天下无敌——这股力量的确配得上这个词,只是,念雨那一具小小的身体,要如何承担这庞大的力量呢?

一声厉喝之下,念雨不顾身上绽裂的衣服,甚至皮肉,双手交错,金银双龙剑交互相砍,“啪”的一声,清脆而又刺耳,两把剑双双斩断。双龙剑,双龙剑,唯有双龙合并才能所向披靡,如一剑损,另一剑必亡,绝不独存。

双剑覆灭,疯狂的世界也一点点平静了下来,尽管只是受到很小的一点儿剑气冲击,饶是白宸和段明佑这样的习武之人,亦是在站起来时变得艰难,而慕鸾被段明佑护在怀里,他又暗暗运真气为她做屏障,倒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待烟雾散去,他们看清眼前的时候,念雨身上除了那件金丝遁甲衣,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但她依然稳稳的站着,慢慢抬起手,像是还要运气一般,“我在你茶里下的是落红毒,可使人用内力逼出。”这是念雨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完整的话。

接着,她再次一声厉喝,竟是徒手撕裂了这世上最坚固的防御——金丝遁甲衣。

哀,莫大于心死。

金丝软甲,防的了身,防不了心。

这一次,终于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撕开金丝遁甲衣的那一刻,念雨的身体也随之一起碎裂了,被那样惊人的力量充盈过,身体如何能受得了?

没有倒下,没有前仰,只是不再完整,飞溅的血与肉,一如破碎的灵与魂。

“我知道啊。”涩涩的声音,是迟来的回答,“我很早就知道那是落红毒啊。”终于开口,清冷的面庞已若隐若现的划过泪珠,“明明是要对我下毒,却总是没有下对过药量,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马虎的人?为什么永远下的要少两钱呢?下不够量人是不会死的啊,是不会死的,是不会的!”慕鸾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

段明佑上前一把抱住了慕鸾,“她已经走了,你不要这样,还有我们,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慕鸾埋下头,没有哭泣的声音,但段明佑感觉的到,有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这样的静默过后,慕鸾重新抬起头,脸色如常,悲伤深埋,她轻轻离开了段明佑的怀抱,“你们快些离开吧,一会儿就会有宫人赶过来了。”那惊天一炸,就算再强悍的结界也是白费了。

“可是你……”段明佑不放心的说道,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哭,可即便悲痛如斯,也会这么快恢复平静吗?

“我没事,要想走下去,我从来就是不会有感情的……”慕鸾似是呢喃的回答。

像是在告诉他们,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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